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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填滿百合心的黑洞是永無止盡的黑暗慾望抑或是簡單的幸福?邪惡的靈魂可以透過自己創造出來的殘缺拼湊出完整的幸福嗎?看盡人生百態,人生半百才出道的沼田真帆香留,用最殘酷與溫柔的筆法、書中書的敘述方式,在充滿原罪的兩代人生中,為讀者娓娓道出一個由愛與守護組成的動人故事。

《百合心》,真的如宣傳文字所說的,是一本非常奇特的小說,讓人一翻開書,就欲罷不能,深深的為書中所描繪的恐懼與哀傷的氛圍給吸引,這本文字充滿奇幻魔力的淺推理小說,有三個奇特的元素:一是對於幸福的描繪,充滿了原罪的哀傷感,但在殘酷與溫柔間又令人不禁想認同這不該被祝福的幸福,令讀者充滿了掙扎感與認知失調、二是書中書的書寫結構,遊走於自白與現實之間,兩者間皆隱藏著幽微的謎團,越深入其中,越想一探究竟,揪心的解謎過程中充滿了張力,且很巧妙的讓殺戮與死亡,成為成就幸福的元素(幸福的起始,源自於殺戮,幸福的轉移,也結束於殺戮)、三是畫龍點睛的敘述性詭計,在有限的角色中,不著痕跡的置入詭計,沒有刻意的逆轉,只有深深守護的,為了贖罪所必需的隱匿,詭計的設置必要且動人。 

先說說關於這異於常理、對於幸福圖像的不同描繪:

《百合心》中對於幸福的定義,是特別與有爭議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空虛的黑洞,等著被餵養與滿足,當黑洞被填滿與縮小時,個人能感受到越多的充實與幸福,生命因而更有動因與存在的價值;大部分人選擇用來填補這黑洞的是名利權位,知足的人選擇追求關懷或互動等心靈層次的滿足、理想崇高的人將精力投注在自我實現上,追求利己利他帶來的成就感;拿來填補的事物各異,但目的都是藉由填滿黑洞的過程,得到滿足與幸福;以上這些,都是我們絕大部分的人能夠體會與認同的幸福的形式,但是,就像有光就有影,總是會有一小群人,能夠填滿那空虛黑洞的,是一些關於躁動、殺戮與對刺激的渴求:所以我們看到了譽田哲也的《草莓之夜》中,殺手為了追逐生命中唯一的色彩與感受到心跳的悸動,追逐一場場猶如草莓色澤般的漫天血舞、乙一的《寒冷森林裡的小白屋》中,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少年,在冰天雪地的林間,唯有身處在由一具具屍體堆疊出來的白色小屋中,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溫暖與猶如母親子宮一般的包覆感、Kathryn Bigelow的電影《危機倒數》(The Hurt Locker)中,從對著嬰兒喃喃自語的詹姆斯上士口中,我們才知道唯有不斷的把自己逼上生死邊緣,戰士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這些人,同樣的都在追求自己認為的幸福,只不過和《百合心》中的純子一樣,他們追求幸福與確認心跳悸動的形式,是一般人所無法接受的,即使勉強自己接受一般人認為的幸福,最終還是無法克制內心深處那股暗流騷動而邁向死亡的終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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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心》第二個奇特的地方在於書中書的寫作形式:

書中書的書寫方式,過去印象比較深刻的有湊家苗的驚世駭俗之作《告白》,以及米澤穗信的《追想五斷章》,前者以多面向的角度出發,一層層顛覆犯罪動機與因果關係,復仇與充滿惡意的主軸讓讀者看得震撼心驚:後者在五篇詭譎的謎團故事中(Riddle Story),置入一個父親對於愛妻死亡真相的心痛告白,氣氛及巧思滿分,也讓讀者看得帳然失落;《百合心》同樣採取了書中書的寫作手法,雖非首創,但是從一個犯罪者毫無保留的真情告白,娓娓道來對於死亡不可自拔的迷戀與渴求,讓讀者對於人世間居然存在如此純惡且毫無來由的惡意感到不可思議,加上書中書充滿了死亡宿命論調:從一層層追逐死亡帶來的飽足感,意外的因死亡而獲得的短暫的、無法理解的幸福,最終受到過去罪惡的啃噬及心靈深處黑暗力量的反撲,而導致短暫的幸福時光急速的崩潰瓦解書中書描繪的那種猶如末世般的無可救藥感,具有極強的魅惑度及張力,且和讀書之人為了何種動機與意義而誕生存活於世間息息相關:是基於愛、贖罪,或是邪念恨意?沼田真這種藉由帶領讀者一起窺秘的過程,一冊冊的讓書中書的主筆者心中那股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無力感滲入讀者的心中,讓讀者的影像和讀書者重疊,同樣焦躁緊張的想了解真相,沒有經過巧妙的構思與極強的筆力,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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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竊聽風暴》(The Lives of Others),同樣的描繪了竊聽者在窺聽的過程中,逐漸的同情起受窺者,進而從旁觀者的立場越界,轉而協助受窺者逃亡的情節;選擇從旁觀者的立場投身成為故事主角的著名例子還有《慾望之翼》(Wings of Desire),電影中,鎮日聆聽芸芸眾生內心所思的天使,在窺聽的過程中,愛上了純真的馬戲團少女,選擇縱身一躍墜入凡塵,感受世間的生老病死;這種起因於窺伺,終至動心與認同的過程,都與《百合心》的閱讀過程帶給讀者的感覺很類似)

竊聽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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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奇特的點在於完美的敘述性詭計之置入:

通常敘述性詭計如果單純地想要讓讀者感到意外,而沒有融入劇情的話,往往會流於炫技,相反的,《百合心》中所隱藏的敘述性詭計,完美的融入劇情的主軸-"愛/幸福"之中,此外,這個令許多人感到意外的伏筆,也讓原本通篇瀰漫著灰暗無助與死亡宿命的故事,散發出些微充滿希望的陽光,人性並不完全是那麼的令人失望的,純惡之人在有了生命的延續,在擁有無怨無悔願意接納包容妳一切的人守候之下,還是可以在看似黑暗的渺渺微光之中,擁有小小的幸福,至於這幸福的根源是否來自於惡意的孳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PS1:綾行人的小說Another》中的敘述性詭計,也有類似的情節安排,同樣的,陰魂不散的原因,也是源自於對所愛之人戀戀不捨的守護PS2:敘述性詭計的另一個有趣之處在於當知道真相之後,再回過頭去重看一遍小說,會有許多恍然大悟的樂趣,也會看出許多文字敘述中,都很明顯的隱藏了許多言外之意與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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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定義是什麼?百合心可以帶給一個人幸福嗎?可以填滿百合心的黑洞是永無止盡的黑暗慾望抑或是簡單的幸福?邪惡的靈魂可以透過自己創造出來的殘缺拼湊出完整的幸福嗎?看盡人生百態,人生半百才出道的沼田真帆香留,用最殘酷與溫柔的筆法、書中書的敘述方式,在充滿原罪的兩代人生中,為讀者娓娓道出一個動人的,由愛與守護組成的故事,這是一本從驚悚恐懼出發,但卻收斂於餘暉的暖暖微光之中的奇特作品,值得推薦給每一個愛人、被愛、懂愛、不懂愛,甚至是對愛失去信心與勇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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