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普通家庭立體書封  

藝術家常分不清楚作品與真實人生之間的差距,對他們來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兩者之間並無分野,也無從切割,但其所創造出來的具生命力的作品,或許並不想成為藝術的一環,他們只想感受生活、感受愛,感受與藝術毫無瓜葛的平凡人生

 

原田舞葉在畫布下的樂園中,對藝術做了如下的註解:藝術是建構在破壞性上面的,每一個劃時代的藝術,都一定具備顛覆性的元素,這顛覆可能是原創,也可能和主流背道而馳,在當時可能甚至無法被接受讚賞,但經過時間的歷程與淬鍊,藝術作品自然會散發出屬於它該有的光芒及魅力;也因此,畢卡索一生不斷的演進不同的繪畫風格,同時,也提供許多自己藍色時期的畫作,供畫家亨利‧盧梭在自己的畫作上,以覆蓋式的方式,重新描繪出盧梭充滿原始神秘風格的畫作如《夢》、《作夢》等作品,因為畢卡索認為,唯有破壞與抹除,重生於其上的藝術,才具有開創性,才代表了顛覆與揮別過去;這是策展人出身的原田舞葉對藝術的詮釋,而就某種程度上來說,凱文‧威爾森在其作品《非普通家庭》中,對於藝術,也有著極為相似的詮釋:威爾森同樣的認為所謂的藝術,必須具備破壞以及帶點令人不安與無從預期的元素,同時,唯有行動藝術才能徹底的將藝術與生活緊密結合,藉由在各種公眾場合中,置入顛覆、反常規、激發各種異常情緒,讓眾人成為設計者操弄的元素,這種與時間軸同步的藝術、聚焦於事件發生的過程、甚至讓參與藝術作品的人渾然不覺自己已身置其中的藝術才是所謂終極完美的藝術型式,這是凱文‧威爾森對藝術的詮釋,你可以不認同、你可以沒有共鳴、你甚至可以感到噁心或反感,但,不得不同意,當代的藝術及藝術的核心本質,的確在方向上是朝這樣的方向發展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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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威爾森的作品《非普通家庭》,對於行動藝術有著諸多的描述,劇情描述著魔於此類藝術型式的夫妻檔藝術家范凱雷、范凱蜜,設計了一段又一段滿佈衝突、不安、詭譎、甚至傷人傷己的情境:諸如在大賣場公然偷竊同時製造紛亂(罪與罰)、街頭表演不成調的音樂同時上演全武行(聲音與憤怒)、在飛機上求婚女方卻悍然拒絕(一場卑微的求婚)、派兒子參加紅苜蓿小公主選美大賽(仕女圖)、在電影的片段中安排女兒露出吸血鬼尖牙(蝗蟲之日)、製作假的速食兌換券企圖造成櫃檯的癱瘓(無題)、設計自己的兒女演出帶點亂倫元素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更多的悲傷)、和自己的老師聯手策畫假的真槍實彈校園槍擊事件(槍擊)、在火燒房子的現場意外的現身(地獄),威爾森花了極長的篇幅及細節來描述這些所謂的藝術作品之意涵及創作的過程,將這些事件本身套上范氏夫妻所下的,那些猶如畫作般的精準標題,這些經過精心設計的行動藝術本身的確算得上是一幅幅無從挑剔的藝術作品,也的確可讓讀者瞠目結舌的了解到藝術可以以各種形式存在及被定義,但是,搭配了范氏夫婦的子女安妮及巴斯成年後,企圖擺脫著魔父母的設計,各自以有點自殘自虐的方式追尋自我的過程,我卻突然覺得,《非普通家庭》還真的是一部讓人五味雜陳,且感覺到深沉悲傷的故事。

悲傷的來源是這樣的:個人雖然認同藝術創作者本身須具有獨樹一格的創作理念,有時為了創作本身也的確必須做出取捨與犧牲,但,這必須僅限於藝術家本身,而《非普通家庭》中的藝術家范凱雷、范凱蜜,創作的初始源自於子女,最終的創作也以子女為核心,他們將所有的衝突、壓力與非人性的理念都留給自己的小孩,只為了成就自己(藝術作品)的不朽,尤其是在兩人最後的藝術大作中,為了演出詐死的戲碼,甚至可以做到另組家庭、承諾若安妮及巴斯若配合演出,可以接受終其一生不再往來;為了藝術本身可以將情感做這樣的切割,眼中只有創作,對范氏夫婦來說,小孩只是為了成就更高層次藝術作品的過程及工具,隨時皆可拋可棄,我很尊敬他們對藝術的犧牲與切割,但只能說小孩何辜?他們除了無法在成長的過程中有一個正常的學習對象,以他們的年紀來說,談藝術對他們來說畢竟太過遙遠,而當他們帶著備受傷害又得自行裹傷的扭曲的心靈去社會闖蕩,然後又傷痕累累的想回到家庭尋求親情的力量時,父母又給予他們人生中最為深沉的重擊,安妮跟巴斯的父母逼著他們成長與堅強,逼著他們在心中殺死自己,除卻藝術,只論親情,他們的父母或許的確該殺該捨卻拋棄,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關心過子女及任何人,他們只想到自己,而悲傷的是,至高無上的藝術的確需要專注忘我,或許這就是藝術的本質,也是藝術的孤獨性,但也是藝術家周遭親人永遠不能承受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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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非普通家庭》中,安妮跟巴斯兩姊弟,不斷的在自我放逐的闖蕩碰撞過程中,逐步找到自我與自信的過程,其中許多意像與故事,在哀傷的基調中充滿了帶點毀滅感的詩意,感覺好美,兩姊弟雖然跌跌撞撞的,但也因為不斷的失去與失望,為了避免不斷的被操弄成為沒有獨特性的作品,而慢慢的累績出更加強韌來面對這真實世界的勇氣與能量;巴斯深深地被柯蘇珊的《受損兒》之文章給吸引,我可以理解,因為這個描述一個從瓜瓜墜地後,就不斷碰撞受傷的人的故事,其實就是范氏姊弟的寫照,故事的最後,受損兒雖然年華老去,但也因為歷經磨難,全身堅硬的像鑽石一樣,再也無人可傷,這也是兩姊弟最後希望達到的境界,當他們體認到父母所能給予他們的只有生命,其餘的一切都必須仰賴自己去追尋,他們倆也可變得像老去的受損兒一般,強硬的再也不會受傷;安妮在書中唯一創造的藝術作品,電影《火孩兒》其實也有著同樣的意涵:一個家庭中的小孩們會自發性的自燃,保姆必須負責滅火及隨時防止火勢蔓延,安妮跟巴斯的父母其實就是一個四處放火、心靈幼稚如童的人,而飾演保姆的安妮,其實在影片或真實人生中也是扮演著讓這個非普通家庭尚能維持正常運作的穩定力量,影片中的小孩最後讓房子付之一炬,就像安妮父母為了成就藝術寧願捨棄家庭一樣,原本,安妮就像影片中的保姆,一個人臣服於自己最恐怖的衝動中,但是在受盡折磨之後,保姆跟安妮的意像已融合為一,皆能從災難及親情的切割中倖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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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威爾森利用充滿隱喻的寫作手法,來講述藝術的孤獨無情與受藝術波及傷害的人們如何與藝術切割成長的故事,有點晦澀難解的敘事,讓厚重的《非普通家庭》成為一部必須將視野層次拉高來看,才能參透其中所隱含的寓意之不俗作品;藝術家或許可以創造出深具生命力的作品,但真正具生命的個體,卻也有著決定是否想要與藝術融合為一的權利,雖然不一定非得殺了所有的父母才能活下去,但至少我們必須讓自己強大到可以沒有父母,也能活下去的程度;《非普通家庭》讓我們看到了藝術的代價、看到了成長的苦澀,也看到了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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