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BAR偵探正封   

東直筆下流連忘返於酒BAR、僝弱迷糊又嗜賭的”我”,展現猶如獵犬般一旦咬住就不肯鬆口的執著頑固,像極了雷蒙‧錢德勒筆下的菲利浦‧馬羅,以及勞倫斯‧卜洛克筆下的馬修‧史卡德,感覺上十幾年前在台灣引起風潮的冷硬派私探,在白雪蒼茫的北國中,又得著了新的傳承,在Hard-Boiled式微的今日,頗有種風雪故人來的溫馨懷舊感。

 

2014年的開春年度國際書展,在臉譜的攤位上,出現了限量500套重新編輯版的「馬修‧史卡德系列珍藏紀念版」,書似乎尚未付梓,我不由自主地撫摸著展示的樣書及木盒,想起了多年前台灣的冷硬派推理風潮,以及那個筆觸多愁善感、總是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殺戮中帶點詩意般哀愁美感的紐約犯罪風景的行吟詩人勞倫斯‧卜洛克;《八百萬種死法》是卜洛克在台灣的第一本中文化小說,出版日期是1997年,算一算距今也已經是18年前了,18年之後,獨步引進了北海道土生土長的作家東直已的《泡BAR偵探:打來酒吧的電話》,讓人不禁又想起那個大半輩子過得一塌糊塗,但在結識了從良妓女伊蓮‧馬岱、遊民阿傑、黑幫屠夫米基‧巴魯後,人生慢慢清醒,慢慢步上正軌,慢慢從罪咎中解脫,只因贖罪式的執拗於許多無人關切的命案與意外,踽踽獨行於紐約這個每個人都有著不同故事的犯罪之都中的冷硬派私探、那個台灣推理迷們的忘年好友馬修‧史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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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BAR偵探:打來酒吧的電話》,描述在北海道以賭維生、將泡吧當上班的””,在一次爛醉無意識中,接下了神秘女子近藤京子的委託,不定期的依照來自酒吧電話的指示,執行一些讓我深感一頭霧水的調查,雖然不甘被利用,但在過程中憑著對犯罪事件的靈敏嗅覺及皮癢般的不怕惹麻煩上身的大條神經,漸漸地發現這詭譎的委託並不單純,除了神秘的委託人近藤京子其實已在一件疑似黑道建商拔除釘子戶的縱火案中喪生外,事件相關的人如涉嫌縱火的逃家少年田口晃,以及近藤京子的親生父親霧島敏夫,似乎已都因為知情太深而遭到滅口,在黑道組織及幕後黑手步步進逼下,僅因神秘電話中傳來那股有點哀傷與無可奈何的寥落感,加上將事件串接起來後,深深覺得只想守護愛女,充滿正義感卻無法得到簡單幸福的霧鳥敏夫好可憐,於是,縱時覺得自己可能只是螳臂檔車,但基於一種牛脾氣般的執著,覺得這些事情的真相除了我之外,大概沒有人會想關心了解,只為了還給這些死者一個遲來的正義與真相,決定豁出去、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揭發這些幕後真凶的惡行,卻不料,更深沉的悲哀卻隱藏在最浮誇的表象之下,只能身心皆傷痕累累坐視悲劇的發生,但卻也讓不甘的靈魂在寒天凍地中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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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BAR偵探:打來酒吧的電話》中的主人翁””,角色的設定是極其迷人的,雖然個性有點慵懶、有點百無聊賴、還有嚴重嗜賭酗酒的毛病,但卻又散發出一種自成一格的親切感及道德潔癖,嗜賭卻不貪得無厭懂節制、嗜酒卻也頗為自律需清醒時淺嚐輒止、無意識的承諾卻因心受觸動而願意鋌而走險、明知勢單力薄小蝦米難以對抗大鯨魚卻千萬人而吾往矣,在我的小宇宙中,行動的動機是很純然的好奇與觸動,沒有計較得失與放棄,同時,我有著一群個性分明、有黑有白但卻光明磊落、直白無心機的酒肉朋友們,他們口賤嘴砲多卻也願意隨時被我半哄半騙的深入險境兩肋插刀,代價只是喝到飽茫;我嘴賤的程度較諸友人們也不惶多讓,明知會討打卻總愛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只因正義難伸但戳中敗類痛處的機會難得,但也因為這樣打斷筋骨顛倒勇、橫衝直撞往前衝的冷硬派偵探個性,東直已筆下的北國賭鬼兼職私探也才益發顯得迷人,也才令人憶起諸冷硬派先賢們名為冷硬實則溫暖動人的動人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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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BAR偵探:打來酒吧的電話》讓人聯想起了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lanski)幾近完美的名作《唐人街》(Chinatown):被妥託調查一樁尋常婚外情的私探Jack,同樣的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其中牽扯出水源地開發與選舉的黑幕,從中也衍生出一連串變態亂倫的情慾糾葛,同樣的在偵查的過程中偵探不斷的被擊倒又站起來,貼上跌打損傷膠布及鼻套後,繼續不怕死的追逐越滾越大的真相;而最相似的是,冷硬派探案總愛創造令人不勝唏噓的結局,在看似完美的結局中堆疊出令人錯愕且永誌難忘的悲傷重擊,不管是《泡BAR偵探》中的我、《唐人街》中的Jack、《寒顫》中的盧‧亞徹,在峰迴路轉後的柳暗花明結局中,真相雖然得以釐清,但也因偵探的誤判,讓或許可以挽救的生命失去或悲劇產生,也造成偵探永無平復的創傷,也讓這些固執且內心彪悍無比的硬漢們,得以繼續背負著這個原罪,繼續尋覓下一個等待被解放救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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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由、不懂放棄、黑白通吃、麻煩不斷、小小的悲劇開場,深深的悲劇坐收,以上諸點,是冷硬派偵探小說的共通特質,《泡BAR偵探》就是擁有以上所有特質、不折不扣的冷硬派小說,不過,調性卻也沒有傳統冷硬派小說那麼悲傷深沉,主人翁有點無賴式的個性設定讓系列作參雜了較多搞笑與輕鬆的成分,其影像化的幾部作品果然也都頗受歡迎,有著極為出色的口碑與票房;話雖如此,小說中屬於冷硬派的精髓可是一點都沒有少,就像雷蒙‧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筆下的菲利浦‧馬羅為了藍諾士眼角一抹憂鬱的眼神,可以一路不要命式的追逐真相、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筆下的離職警探馬修‧史卡德,背負著誤殺無辜小孩的原罪,永遠在紐約街頭尋找那些無人知曉的無名靈魂、永遠捐出部分所得或替亡者點根蠟燭以求救贖、羅斯‧麥唐諾(Ross McDonald)筆下的私家偵探盧‧亞徹永遠靜謐耐心傾聽那些孤獨者的失落與不甘,而現在,我們知道,在現代的日本北海道,有著一個熱血且流連忘返於賭場酒吧的血性男子,也加入了這些令人頗覺安心的冷硬私探行列,他們辦案沒有甚麼過人的技巧,沒有神奇的灰色腦細胞,只是執拗得如同苦行僧般的這邊走走,那邊問問,那裡有矛盾可疑哪裡去,越是被恐嚇痛毆他們越覺神清氣爽,他們接案不需要海誓山盟的承諾,只要認定事件在他們心理起了漣漪,就非得搞清楚真相到讓心湖平靜無波為止,這個有點迷糊的男子沒有名字,以我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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